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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了，但踩雷风险也不小

原标题：红了，但踩雷风险也不小

“还有一个小时。”23日下午五点，等待《山河令》超点大结局的小熊发了一条微博，后面带上五个哭泣的表情。

这是她这一个月来的精神食粮，在视频站之前的加更活动中，她还花了几千块购买了琉璃甲。

追剧上头的不止小熊一个，截至25日上午9点，山河令的微博阅读量已破111.9亿，讨论破千万，浪浪钉超话发帖数26.2万，粉丝数58.9万，豆瓣《山河令》官方讨论小组人数也接近17万。

这部在耽改101中并不被看好的选手开春打响第一枪，尽管剧情和人设日渐引起了不少争议，被观众笑称“高开疯走”，但温周二人之间的知己情谊还是让不少剧粉动容，直呼“上头”，浪浪钉几次冲上cp榜第一。

播出期间总是宣传热搜不断，演员也人气飙升，资源猛增，从《镇魂》到《陈情令》，再到如今的《山河令》，近年来耽改似乎成为了财富密码？

剧粉有糖万事足，自发产出为剧造势，从剧中角色嗑到演员真人，大喊“嗑死我了”，男男cp大行其道的背后，是复杂多样的女性意识和两性关系。

早先耽美被限制，如今耽改剧也头顶阴云，小众文化能否规避雷区，破圈成为大众产品，始终是耽改剧要面对的难题。

8号风曝对话粉丝、主创和影视学者，解读《山河令》背后的耽改热。

嗑糖是第一要义

耽改剧真那么好看？

要说《山河令》火的原因，能列出不少。它改编自大热作者Priest的小说《天涯客》，本身拥有一众书粉，积累了早期关注度；主演张哲瀚和龚俊的颜值达标，形象气质贴合人物；武侠题材在近两年的影视剧项目中也较为少见......但最要紧的一个，还是因为作为耽改作品，它很“好嗑”。

在耽美爱好者小杨看来，温客行和周子舒的人设是“强攻强受”，“比较迎合当下的时髦”。对小熊而言，这部剧最吸引她的点在于感情线的完成度。

在耽美受限后，耽改作品只能打着“社会主义兄弟情”的旗号留给观众大量自行脑补的想象空间，但另一方面也造成了在缺乏原著支撑的情况下，人物的情感动机在剧里很难真正表达清楚。

“之前看其他类似的剧，如果我看了原著，知道他们是一对，我会在剧里嗑cp，但如果我直接看剧的话，我可能不太懂为什么主角会互相喜欢。”小熊觉得《山河令》的爱情感更为突出，“《山河令》我没看过原小说，但可以当成耽美来看，里面的感情戏是非常水到渠成的。”

从台词和剧情设置来看，《山河令》的确是迄今为止最打直球的耽改作品，尽管剧中执着用“知己”来概括主角之间的情谊，不少观众都从细节之中发现了暗示性极强的“嗑点”。

“他们之间关系的进展都是有一个渐渐向上搭梯子一样往上去的过程的，你把这个过程搭出来。”编剧小初强调，她在创作中把两位主角当真实的人来看待，而非硬塞工业糖精。

这种渐进式的套路也吸引了不吃耽改题材的受众，小贾并非耽美爱好者，她之前唯一看过的BL题材影视是《SKAM》，无意间看见论坛讨论才点开《山河令》。但在追剧的过程中，她被温周二人从相互防备试探，到卸下心防，再到肝胆相照的情感递进打动。

“温客行和周子舒第一次发生分歧时，我忽然发现自己会因为剧情里的人物吵架而感到一丝难过。”在这之前，小贾已经很久没有和电视剧人物共情过了。

制作不足？cp兜底

《山河令》中的一场贴烧饼的戏被认为是“意有所指”，友怀疑编剧引用了《红楼梦》中男子发生关系的典故。

小初对此否认，说现场道具存在偶然性，属于过度解读。导演成志超也称“确实没有特别为了这个来去做，不是特意去引导他们之间这种关系”，但同时“完全黄玉荣不反对观众对于这方面的一个理解”。

平心而论，《山河令》算不得上乘之作，但因为满足了cp粉最大的观剧诉求，制作上的不少缺陷得到了观众的宽容，观众这股子嗑cp上头的劲儿无形之中为它兜了不少底。

首先是两位主演的演技，张哲瀚的发挥相对较平，龚俊对角色的把控力要更弱一些，在感情线表现不错，但一到了需要表达情绪的重头戏，效果便十分拉垮，但两人互动的化学反应不错，再加上观众的脑补，对他们的演技便不作苛求。

原作中，温客行与周子舒幼年并不相识，但剧中将两人的关系改为师兄弟，天降变竹马，不少读者吐槽这一变动是魔改，削弱了两人天生知己的宿命感。

但是也有不少观众从嗑cp的角度出发，把师兄弟设定说得看似合情合理，称其是编剧的神来一笔。

不光是与原著的分歧能合理解释，剧情与剪辑的漏洞也能靠着cp滤镜被宽容。

不少观众看来，用过多慢镜头来呈现武打动作会影响观剧的流畅性。

但小杨用嗑cp的方式来感受，就认为温周打戏的镜头语言很唯美，“更像是一种调情，用动作来做情感的沟通”。

而至于对江湖和武侠的塑造，最努力的也许是赵敬的扮演者王若麟。

编剧试图铺开一段风起云涌的江湖故事，但配角过多，除去几个重要副线人物要为推进剧情产生故事之外，都显得过于脸谱化，大有成了工具人的嫌疑，主线剧情的节奏也显得奇怪。

在这样的时候，发挥不错的情感线更是成了一道护身符，支撑观众们不弃剧，自行延伸来拓宽并完善对人物和故事的解读。

“它在讲一个双向奔赴，互相救赎的故事。”

小熊觉得剧集太短，但剧情太满，“很多都没讲清楚，前面支线很少，到后面就有些乱了”，她笑言除了cp之外的剧情看得“囫囵吞枣”。但在她看来，制作方已经很尊重温周爱情的内核，在他们能做的地步上做到了最好。

就像小杨所说：“最大的滤镜就是cp粉的滤镜。”

令人上头的耽改cp：RPS和同人延续热度

《社交络》主演杰西·艾森伯格曾经用一个夏令营的比喻来描述过拍戏的经历，被cp粉奉之为经典。

但影视作品的制作和呈现存在时差关系，观众所接受到的内容比演员在戏中经历过的情绪要延后许多。

说白了，演员出了戏，观众却还在坑里。

“剧都是有结局的。”小杨说，“RPS是对剧的移情和延伸。”

她觉得耽改剧的RPS很多时候是观众把对角色的感情转移到了演员身上，希望他们之间的营业或者关系能够像角色就那么亲密。

从剧到人，RPS（真人cp）向来都是cp粉的不归路。

“影视里很多一些细节会被放大，再延伸到真人IPS身上，他们的一个动作就能解读出动机，反正无论怎么都归因到‘他们很好，是爱情’，都是基于受众的解读。”她也坦率地表示，嗑cp其实是一种脑内加工的二次创作，都有点过度解读的成分。

作品的讨论度总会下降，但如果把演员真人捆绑起来，cp热度的持久性将会大大增强，对比就能感受到。

肖战与王一博的真人cp博君一肖仍有许多粉丝，《上瘾》主演黄景瑜和许魏洲的真人cp瑜洲在五年之后还有人持续讨论，但《镇魂》当时由于各种原因，真人cp并没有真可对曲线进行再分析正“舞起来”，剧cp“巍澜”已经排到了cp超话榜三百名开外。

另一方面，同人创作也延长了耽改cp的热度。

“同人创作就是有很多热情又很厉害的太太去产出，自然而然地有人带着你嗑，有人和你一起嗑。”小杨喜欢大家一起嗑cp的氛围，而实现这一行为的手段中，同人创作最为普遍。

在LOFTER上，山河令的tag参与人数已经接近四万，而陈情令和镇魂的tag参与人数更是超过了十万。

“很多耽改剧很火，其实剧本身很火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他们后面的同人创作、二次创作特别火。”中国传媒大学教师、编剧武瑶认为，耽改剧给剧粉提供了一种创作的空间，让她们能够自发地产粮嗑粮，是其能持续维持热度的重要原因。

“嗑CP本身是一种亚文化，现在已经开始逐步走向主流、走向中心，在这个过程中大家已经越来越不能满足于仅仅是单向接受，更多的是要让我们自己玩起来。”

纯粹？雌竞？耽美反映的是女性意识

耽改剧为何红火？

小杨回忆，她看的耽美作品大多是一对一，而言情作品会出现女二或者男二号，破坏了主角之间单纯的感情交流，耽美cp在她看来情感的纯粹性更高。

“在BG中，常常会有第三人来作为主角感情的干扰因素，要么基于时代背景或者人物设定，让他们很难在一起。”

浙江传媒学院电视艺术学院副教授朱怡认为，从剧作类型层面来说，耽改剧在言情类作品中细分出了一种相对新型的情感关系，与市场一度流行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类甜宠剧形成较大反差，提供了更多新鲜的观剧感受；在消费品供给层面，双男主的设置最大程度满足了言情剧最主流的观众群也就是女性观众对男色的消费需求。

“平等的恋爱关系的向往是耽美兴起的本质原因。”朱怡提到，在角色设置层面，双方男性的感情关系中较为常见模式是两者各有千秋，并无明显的强弱差异，“在心理层面，这种人际互动关系更为接近当代年轻人理想的感情模式，也就是双方共同成长。”

从深层次来说，耽美文化的主要受众是女性，它的兴盛实际上体现的是复杂多样的女性意识。

小熊觉得最初嗑王道（男团成员真人cp）时，自己存在一些对女性的竞争排他心理。“其实大家都是想当自己哥哥的女友们，但是我当不了，我也不想让别人当，还不如让一个男的当，我觉得有很多人是有这种想法存在的，当然我现在不这么觉得。”

在朱怡看来，耽美兴盛表面上代表了女性立场的凝视，但“另一个角度，女性为什么更爱看男性之间的互动，从深层角度也可以理解为女性观众内心更认可男性互动的平等状态，哪怕在恋爱模式上也是如此。”

“耽美的美就要求双方都要好看，女性开始离开传统社会对自己的凝视后就开始凝视男性。”武瑶同样认为耽美兴起体现了一定的女权，但与此同时也涉及到了两性的不平等。

“有的学者认为，女性在看两个男性的关系很好时有一定的自我代入。”她告诉8号风曝，“因为涉及两性问题，性是关联权力的，主要觉得男女之间不对等，但当变成两个男性时就会让腐女觉得这个权利是对等的，女性看到会更舒适一些，两性之间的不平等感也会消失一些。”

cp捧红流量，但耽改必火是个伪命题

耽改是男演员的财富密码吗？

张哲瀚之前最为人熟知的角色或许还是《琅琊榜》里的少年林殊，龚俊年前更是一个三线开外的男演员，《山河令》播出之后，两位主演成了近期炙手可热的男演员，微博粉丝数涨了两三百万。

他们的日程排得满满当当，接连上了《快乐大本营》和《王牌对王牌》两档“流量风向标”节目，杂志拍摄和采访邀约也不断。

消费市场造就流量，也造就流量的财富。以前两人的商务资源少得可怜，但《山河令》开播至今，二人的商务接到手软董青，分别拿下了5个和7个商务资源。

“要考虑品牌调性，流量数据肯定要看。”某品牌方工作人员告诉8号风曝，在选择合作对象时会看重他近期的平台曝光率和观众认知，也会参考其现有的资源。

“第一先看流量，第二只要是正常的没黑点，没反噬的明星，就会考虑。”另一品牌方工作人员向8号风曝表示，“小品牌爱提前下注，大品牌会保守一点，宁愿选择已经有流量的，但如果流量最近有剧或者综艺要上是最好的。”

“那些所谓的流量，根本直接的带货能力很差的。”他也透露，并不是所有通过某一部剧有了水花的演员都能带货。

从销售数据来看，两人代言的哇哈哈产品单链的24小时销售额分别为龚俊3.11万件和张哲瀚3.46万件，泰斌根据其他媒体报道，王一博、肖战和朱一龙在同时期的粉丝购买力要更高精度 [Accuracy]。

（via.娱乐资本论）

对两位主演来说，《山河令》确实让他们的大众认知度和商业价值都有了明显的提升，但也很难再复制前例的火爆。

更何况“耽改必火”从来都不成立。

早前，8号风曝曾统计过2015年以来的耽美、耽改影视作品，脱颖而出者不过寥寥。

观众并非来者不拒。曾经的耽美作品有不少被观众称为“耽丑”，主演的颜值几乎成为耽改作品迈向成功的第一道关卡。

小熊她接触的第一部耽美剧是《逆袭之爱上情敌》，但没能看下去。

“不光是脸，最主要的是置景和设计也特别简陋，不像电视剧，也没有演技，像抓两个人拿拍的小视频。”在小熊看来，同为柴鸡蛋制作，《上瘾》的质量比前者要高，“它的质量整体说得上是一部青春剧，有基本的逻辑和结构，但像《逆袭》，我不太能认同它是一部剧。”

“肯定还是要各方面制作的比较优秀的才能成为财富密码。”武瑶认为，耽改剧比起BG剧没有什么特殊的优势或劣势，“戏的成功主要是选角比较成功，制作很精良，IP有影响力。这几点放在任何戏上都成立，不是耽改剧成功的法门所在，而是整个影视行业成功的基础规律。”

小众文化，或踩雷区？

耽改虽然有爆火先例，但同时也存在隐患。

主流市场对边缘情感接受度的问题是耽改剧屡屡引发舆论风波的主要原因。耽美剧在早前的确经历了限制，2016年《上瘾》下架，此后影视方面对题材限制收紧，耽美成了耽改。

“市场走向受到政策影响的变数较大，公司投资耽改剧要随时警惕政策风险。”朱怡认为，耽美文化始终为主流所排斥的问题一直是悬在空中的乌云，“一旦乌云被触动形成暴雨，也就成为市场重新洗牌的时机。”

与此同时，耽改剧可能存在的负面影响也应被重视。

朱怡认为，耽改剧可以理解为是一种经过华丽包装并带有些许社会挑战意味的言情剧。“2020年前后风行的耽改剧，在言情属性上和之前纯爱琼瑶剧的制作思路无论在内容上还是在形式上都并没有本质区别，只是人设上加入了更当下的话题元素比如同性情感，在内容制作上加入玄幻、探险、警匪等类型元素，看上去更有新意。”

“它的言情属性、叛逆人设、华丽包装都对青少年群体有极大的诱惑力。”她表示，当耽改成为一时风尚，年轻俊美的偶像纷纷加入，当下或许会改变青少年对情感的看法，后续影响的是几代人的家庭观念和文化格调，“我个人接受剧集的类型创新，但对耽改成为热门话题对青少年产生后续影响非常担忧。”

朱怡的担忧并不是全无道理，一个明显的例证是，九十年代琼瑶剧风靡一时，尤其受到少男少女喜爱，这些琼瑶剧观众长大之后克劳斯玛菲与位于德国Schkopau的弗劳恩霍夫聚合物合成与加工实验工厂中心(简称“PAZ”)携手合作，给他们下一代取的名字也充斥这浓郁的琼瑶风格，近年统计的新生儿名字还被成为小言名字大全。

在大部分友看来，耽美剧是受众的正常需求，应被正视。

从观众角度来看，近六成友认为娱乐作品应该有更自由多元的表达，超出三分之一的友表示耽改剧应“经过审查，合法上线”，只有少数人强调其对未成年观众的负面影响，认为未成年人应在家长引导下观看，或者应限制未成年人观看。

“现在的小朋友普遍早熟，一个剧cp不会有多大人格上的塑造，反而是容易被大粉带着走。”小熊认为对青少年受众来说，与其把箭靶指向耽改，饭圈的负面影响也许更值得关注。

众口难调，破圈更难

小贾觉得，耽改剧其实就和市面上的言情剧没什么不同，要迎合的是所有观众口味，而不应该是某一个特定群体的口味。

“耽改的受欢迎程度和该现象作为非主流现象是共生问题。”在朱怡看来，耽改主角的情感关系指向的是超出现实的理想化感情模式，因此女性观众反而更容易接受，相反在男性群体中长大的男性受众反而对这种感情模式接受度一般。

目前为止，耽改小说和耽美其实还是有非常大的差别，武瑶笑称：“BL这块主要是在观众这边完成的，本身小说是BL小说，腐女看的时候也完成了自己的脑补。”

这实际上削弱了BL线对于大部分非耽美受众的刺激，对于耽改打破受众圈层是有帮助的。

即使不嗑“爱情”，如果能将情感脉络理顺，也能击中观众的心。有男性观众向8号风曝表示，自己并不觉得温周二人的相处是暧昧的，但雨夜温客行得知周子舒时日不多的那一场戏，他从中也能品出了知己难逢的惋惜。

一个文化产品对观众提供的文化满足是多方面的，如果情感走向无法被接受，如何真正实田平秋月现破圈，扩大受众群体也是耽改剧要面临的挑战。

《山河令》最初为了吸引男性观众，宣传版图和标题堪称诈骗。

当然因为耽改在情感表达上做不到直截了当，也有不少男性观众会错意......

但一旦有人反应过来不对劲，可能就会立马弃剧跑路。

不得不说，虽然《山河令》在武侠方面的表达仍有不足，剧情也有不少融梗嫌疑，但相比以往的耽改剧来说，还是借由武侠题材多多少少扩大了男性受众圈层。

但遇上其他受众不感兴趣的题材呢？

四月的《皓衣行》来势汹汹，接下来还有《张公案》《杀破狼》等多部耽改作品正在排队等待上线，各个选手摩拳擦掌的同时也要想清楚——

腐女的钱包没那么容易掏，如何在原作的基础上把故事讲好，让剧做到不止有糖嗑，真正走向大众，才是在竞争激烈的耽改101中杀出血路的最佳办法。

（文章配图来自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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